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宋軍國不在， 警衛員還有連隊們雖然認識陳清雪， 但因為之前出現過擬生生物種， 沒讓陳清雪進， 說要先去請示宋明月。

宋明月窗戶燈是熄的，估計已經洗洗睡了，倒是宋小黑跑出來就抱宋小白，這是宋明月之前設置好的， 倆小屁孩要是超過三天不見，見面就得擁抱一下， 以示友愛。

警衛員們都認識宋小黑， 知道在某些方面這小東西比人聰明多了， 尤其是它腦門上的圓眼睛被宋明月改造過後， 什麽牛鬼神蛇都能辨別出來， 比人眼厲害，看它親近陳清雪， 就通通給陳清雪敬禮， 放他進門了， “陳少將，我這就去把宋上校叫醒。”

“不用打擾他，我自己上去就成。”

陳清雪擺擺手，收了傘跟著噠噠噠的宋小黑宋小白上樓了。

宋明月還住在她的房間，只是房間裏到處擺的都是模具和圖紙，臥室硬給他住得透出書房和辦公室的感覺， 冷清清的。

宋明月睡著了，臉稍稍偏著，呼吸勻稱清淺，睡得很熟。

一年多沒見，長高了，眉眼還是如畫一樣，但是多了種清洌洌的感覺，丁香就常常和她吐槽說宋明月沒什麽家常話也不怎麽跟他們互動，雖然溫和有禮貌，但就是冷冷清清的，不容易叫人靠近，原先霍珣他們還和他一塊吃飯，最近都越走越遠了。

陳清雪四處看了看，輕輕擱下書包繞到床裏側，脫了鞋輕手輕腳上了床，躺了一會兒有些無聊，看床頭上放著個本子，就拿過來翻了翻……

陳清雪能控制著本子不發出一丁點聲響，一頁頁往後翻。

一整本全部都是畫，都是她，坐著的，站著的，笑著的，沒笑的，連正在戰鬥的場景都有，滿滿一本子，還有一些Q版本的簡筆畫小劇場。

第一頁就有：

清雪乘著我睡著，偷偷拉我的手啦，開森！

兩個胖嘟嘟的小孩並排坐在座位上，女孩閉著眼睛睡著了，男孩眉開眼笑地自個傻樂，扶手上兩人的手交握著，旁邊還圈出來劃重點特寫：軟軟的，溫溫熱熱的。

陳清雪被逗樂了，往後翻：

2065年12月1號：

清雪累得睡著了，我偷偷親了一下她的臉，軟，香，我發了一夜的呆。

倆小人就坐在臺燈下，女孩趴在桌子上，男孩夠著脖頸湊上去親，書桌和臺燈光線什麽的都畫得非常逼真，畫畫人開心壞了的好心情就這麽從一筆一畫中透露出來……

陳清雪看得眉眼彎彎，察覺到旁邊的人動了動，停了好一會兒，等人睡安穩了，輕輕收了本子放到床頭櫃上，把被子底下膈著她的玉佩摸出來放到一邊，在旁邊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蓋好自己，無所事事地躺了一小會兒，想著要是明月突然轉身看見她肯定會嚇到他，就輕輕挪過去，探手從背後摟住他了……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被鬼壓床了呀，陳清雪樂呵呵地想。

是長大了不少，骨頭都硬了。

陳清雪靠在他後背輕輕摟著人沒撒手，反正這個人吧，現在就是嘴硬心軟，趕她走自己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兩人這麽久不見，總不可能真的對她生氣，皮一下沒事的。

宋明月睡夢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那種帶著精神力的溫暖很獨特，印在他骨子裏的，宋明月轉身，眼睛還沒睜開就迷迷糊糊喚了聲清雪。

陳清雪看他迷迷瞪瞪的覺得可愛，嗯嗯點頭想抱住他，結果因為身形小了，比不過他，倒像是窩在他懷裏一樣。

不過沒什麽關礙吧，一年多不見，也不聯系，她是真的想他了。

宋明月自然而然就摟住她，下頜擱在她頭頂蹭了蹭，彎了彎眉眼，“清雪你不生我氣啦，自從你刪了我聯系方式，我就再沒夢見你了。”

他知道啦？

她其實只是因為自己忍不住要常常給他發信息，又要掛心怎麽讓他回覆自己才刪了的，但是面前的人明顯神志不清，陳清雪窩在他懷裏偷樂，玩著手指嗯嗯點頭，不說話，就聽他說。

宋明月私底下就是個話癆，她實在想象不出丁香說的他一整天就泡在實驗室每一句多餘話的情形。

有細細的吻落在她的發間，還有額頭，眼瞼，眉間，一點點的很輕，透著珍重和想念，陳清雪覺得有點癢，腦袋往前就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她的發絲撓在他下頜上，有點癢，宋明月忍不住笑了，“雪雪你在夢裏真可愛……”

陳清雪忍住笑，縮在被子裏玩他睡衣領口的帶子，沒敢開口，怕一開口這家夥清醒過來，就用冷臉對她，所以他說什麽，她就嗯嗯乖乖點頭就是了……

宋明月就笑，又低頭在她鼻尖親了親，借著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一點點的，呢喃道，“我好想你啊，常常想得睡不著……”

陳清雪就樂，禮尚往來，擡頭在他下頜上親了親，又在他臉上親了親，輕聲說，“我也想你……”

宋明月摟她就摟得更緊了，兩人幾乎都是貼在一起的，陳清雪畢竟是十六歲快十七了，臉有點熱，但是並不想破壞氣氛，就安安靜靜待著了，“那現在睡吧……”要說的事還是天亮再說吧，省得他清醒了一會兒一夜睡不著。

宋明月搖頭，“在夢裏是不需要睡覺的……我不想睡……”

陳清雪就樂，從他脖頸裏輕輕拽出個小繩子來，拿著小月亮擱在手裏把玩，兩個人就這麽靜靜躺著，氣氛寧靜安樂又溫馨美好……

宋明月卻漸漸察覺出不對來，身體一僵四處看了看就要坐起來，陳清雪眼疾手快，手臂一壓上了腿，就把人硬壓在了床上，死死壓住了朝臉色爆紅成番茄的宋明月命令道，“我以少將的身份命令你不準起床不準出聲！”

她整個人就像床小薄被一樣嚴嚴實實的蓋在他身上，她不重，但是宋明月還是呼吸困難手腳無力，這樣親密的距離，這樣貼近的呼吸，他這樣想念她，現在滿心滿眼的都只想開燈好好看看她……

宋明月潰不成軍，眼裏閃過掙紮和痛苦，“清雪，你先起來……”他是真的應該離她遠一些，這一年來被綁架被下迷藥差點著了道的就有三四次，他不怕死，就怕有人拿他的性命威脅她和爺爺……

他就不能拿她怎麽樣嘛。

陳清雪呵呵樂了起來，兩只手惡霸一樣壓著他的手不給他動，頭擱在他胸膛上靠了靠，直起來自然而然就去親他的臉，“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不就是擔心將來受了傷，我會奮不顧身救你嗎，你這麽想是沒用的，因為只要我活著，就算分開了，將來你受傷了，我依然會救你，你的生命受到威脅，如果我能，我拼盡全力都會把你救活。”因為他很重要，對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宋明月張口想說話，陳清雪騰不出手來，自然而然低頭，嘴唇就在他唇上壓了一下，回過神來也臉色也有些發燙，但還是壓著不自在輕聲說，“訂婚典禮上你跟我在眾多領導人面前，在組織面前宣誓，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無論人生的順境逆境，在對方最需要你的時候，都能不離不棄，明月你都忘了嗎？”

雖然是訂婚，但是當初考慮到宋明月的身體狀況，除了沒證，其他都是按照結婚的流程來的，所以兩個人，都面對著對方說了我願意三個字。

宋明月理智崩塌，渾身都過電一樣麻了，喘氣都不會了，腦子裏都是她甜甜軟軟的唇的味道，心裏癢得小貓抓心一樣，滿腦子都是想吻她，想親她，僅餘的一絲理智還在打著拉鋸戰，聲音沙啞，“我希望你好好的就行，不乞求也不奢望和你在一起……”將來異生生物越來越多，他不但研究對付異生生物的武器，還研究對付異能者的武器，甚至還會是其它國家重點關註對象，他身邊會非常危險……

陳清雪搖頭，“你這麽想是沒用的，因為我對你的心不會變，就算分開一百年，我也依然會救你，會保護你——”

她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宋明月一顆心滾燙得像是泡在溫泉水一樣，咕嚕咕嚕往外冒著的東西，滾燙炙熱的感情翻滾著，讓他失去理智……

宋明月目光落在咫尺之間這張眉眼上，眼裏心裏的感情刻骨銘心，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是宋小白，能每天陪她待在一起，“……我身邊很危險……”

陳清雪親了親他的眼瞼，“你願意為我付出一切嗎？”

宋明月感受著眼瞼上親昵親近的親吻，心裏在這一年裏發酵了的思念和感情像沖出柵欄的猛獸，將他所有的理智都擊垮了，什麽也不想想，什麽也不願想，就想溺在她的親昵親近裏，“……我願意的，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陳清雪得到滿意的答覆，哈哈樂起來，撒了手去摟他的脖頸，額頭貼了貼他，眉開眼笑地宣布道，“那你這個人，你餘下所有的時間，都歸我啦，以後都是我說了算啦！”

宋明月是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把心掏出來給她了，“清雪……”

陳清雪知道他心裏的癥結，就笑道，“我現在很強，強到牛鬼蛇神不敢惹我，連何明曦那樣的中級武者，都不敢和我對戰，直接自爆了，所以明月，不要擔心還沒發生的未來，我們應該珍惜當下……”

宋明月一顆心軟得能沁出水來，眼瞼也顫動得厲害，伸手摟住她，臉貼著她蹭了蹭，不說話。

陳清雪看他馬上就要丟盔棄甲了，心裏偷樂了一聲，看住他的眼睛接著說，“這一年來你不理我，我很苦惱，看著之前發的消息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小時，很浪費時間，又絞盡腦汁想要讓你開心，讓你回覆我，很掛心你，你能理一理我，讓我安心在外面打仗嗎？”

陳清雪說著自個樂了起來，“明月你對夫妻兩個字的理解似乎不太夠，據說夫妻就是要共同進退的，一起擁有快樂幸福，也要一起面對危險和困境，懂了嗎，不懂我以後會好好教你的。”

宋明月哭笑不得，看著懷裏抱著的女孩，手臂緊了又緊，只恨不得將她裝進他的骨髓裏，藏在最裏面的位置，誰也傷不到她，包括他自己……

陳清雪雙手撐在他胸膛前，稍稍支起了些身體，問道，“那就這麽說定啦，明月，我們覆合啦。”

陳清雪怕宋明月死軸拒絕，就補充了一句，“在把毒瘤摘除之前，我們就偷偷見面偷偷聯系好不好？這樣就沒有危險了……”

看著她期盼地目光，宋明月猶豫掙紮，還是不受控制地點頭，等見她開心得眉眼彎彎高興的模樣，握著她的手心中又釋然了，他的命是她給的，隨她來，隨她去，他也會強大起來，好好保護好自己，盡全力保護她，她想做的事，想完成的任務，他都盡全力的完成，對她生死不離……宋明月握住她的指尖吻了一下，輕聲說，“之前對不起……”

哈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這不是個好習慣，陳清雪看住宋明月的眼睛，輕聲問，“明月，我會對你從一而終，你呢，願意和我相伴一生嗎？”這一年來走南闖北見得多，她懂了一些，她想要有生之年永遠陪伴宋明月，這就是愛情吧，像明月喜歡她一樣的喜歡明月。

宋明月臉色發紅，點點頭，“至死不渝。”

陳清雪雀躍道，“哈哈，好的，那明月，聽說夫妻是極易產生矛盾的，我們做一個約定好嗎？”

“嗯。”宋明月就沒有想說不的時候，唯一一次，也失敗了。

“約定好我們無論怎麽樣吵架，都不能說分開兩個字，可以嗎？”

宋明月抱住她，下頜在她頭頂摩挲了兩下，啞聲道，“以後不說了，死也不分開，等我二十二歲，我們就去領證，真正的結婚證。”

“嗯。”解決了一件人生大事，陳清雪呼了口氣安心了，眼睛亮晶晶地臉上的笑都沒下去過，躺了一會兒被他擂鼓一樣的心跳聲驚得反應過來，臉紅紅地從他身上挪下去，有些不自在地在他旁邊並排躺好了。

宋明月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指腹摩挲了兩下發現有點燙，就失笑道，“還是頭一次見清雪臉紅……”

陳清雪是真的高興，雙手游泳一樣在床上劃拉了一下，嘿笑道，“長大了嘛。”

宋明月就想起她剛才軟軟的唇，還有壓在他胸前不能忽視地弧度，臉色騰地就紅了，手也縮了回去，再想到自己剛才以為是做夢，抱著她就胡亂親她的臉，更是臉紅冒煙，他真是傻透了！

他的心跳聲真的大的都快跳出來了，陳清雪都擔心他暈過去，哈哈樂了一聲，就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明月，你真的超級喜歡我，哈哈，我很高興……”

兩人呼吸膠著，她軟軟的唇落在臉上，宋明月心裏羽毛刷過，視線就落在她粉潤的唇上，剛才她離開的太快，他整個腦子都當機了，根本來不及銘記那樣的感覺，可就是很想要，很想要親親她的唇，他喜歡那樣親近親昵到分不開的感覺……

“清雪……”宋明月偏頭想去尋她的唇，聲音裏含著羞澀和渴望，抓著床單的手心都出汗了……

陳清雪哈哈樂著避開了，“不行呢，我們都還沒成年……”

宋明月心裏那只貓已經翻來覆去滾了好幾圈了，想撓床，但到底是第一次索吻，被心愛的女孩拒絕，也只能臉紅紅的挪開視線，手也松開了床單，有些僵硬地交握著放到肚子上，規規矩矩的了，這樣也很好，清雪就躺在他旁邊，他一睜眼就能看見。

宋明月這麽想著，就偏頭去看旁邊的女孩，見她枕在手臂上閉著眼睛唇角卻勾著笑，輕快開心漂亮極了，就挪不開眼，看得時間久了，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陳清雪往裏挪一點，再挪一點，挪到了宋明月身側，輕聲說，“明月，這一年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

宋明月點頭，“有的，還有運動。”他的命是她拿重要的東西換的，怎麽敢怎麽舍得輕待……

陳清雪閉著眼睛手摸過去，摸過他的手十指交握，腦袋埋在他肩窩裏無聲樂了一聲，輕聲道，“那睡吧，明月，很晚了……”

她就挨著他，就像他們是一體的。

像夢一樣，宋明月心悸，被她靠著的半邊身子都酥麻了，一動也不敢動，聽陳清雪叫他睡覺，乖乖閉上眼睛，過一會兒又忍不住睜開去看她，看她還在，又閉上，像是夢一樣，美的不真實。

宋明月攥著她的手心忍不住緊了緊，看著肩頸下毛茸茸的腦袋，輕聲問，“清雪，今晚還會去巡邏麽？”

陳清雪搖頭，“不去，陪明月。”雲城的巡邏現在都是異能小隊在負責。

宋明月就彎了彎眉眼，閉上了眼睛，如果是夢，他希望永遠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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